信息不足时如何做出好决策

最近在我年轻的人生里，遇到了比较大的一个困惑，就是如何做决策。听起来虽然不是一个很新的命题，但最近是实实在在困扰我的东西。

于是，临时抱佛脚，读完了年初就买的一本书《对赌：信息不足时如何做出高明决策》。本书作者安妮•杜克是认知心理学博士，同时也是传奇职业扑克手。在本书中，她将玩德扑的决策经验、心理学的理论与实际生活相结合，读起来还是挺有意思的。

虽然读完这本书，我也没能觉得我就可以做好人生的决策。但我觉得最大的收获在于，阅读过程中触发的自我觉察，自我反思，确实帮助我更具包容性和理性地看待人生的决策。

“

听见你说，朝阳起又落；

晴雨难测，道路是脚步多。

——伍佰

1 | 生活的难题：「绝对最优」目标的消失

生活中，我们每时每刻都在做决策。例如，今天中午点什么外卖；吃饭时，用筷子夹哪个菜；逛淘宝的时候，买哪件衣服；一众眼影盘，选择哪个牌子的哪款……

但大部分时候，我们很少会觉得这是个「决策」——这个词太重了。一方面，人类的大脑在进化的过程中，为了节约脑力，很多决策都已经变成下意识化了，另一方面，这些生活上的小决策，都对我们的人生影响不大，不怎么重要，因此我们也不会倾注太多思索。

更容易被忽视，在人生一些重要的选择上，外部环境似乎帮助我们做出了决策，成长过程中很多值得仔细考虑再做的决策，似乎我都已经有了一个「绝对最优」目标的出现。

我觉得，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我似乎没遇到过太多需要自己认真做选择的时候。一路遵循着重点中学、重点高中、重点大学、重点大学里排名最好的专业、保研选择时那两所、或者出国中那几所梦校……只要围绕「最优的」目标，努力优化目标实现的路径，勤奋努力，就好像可以实现目标。但如果现在回过头看当初的这些想当然的「最优选择」，其实也不一定是最优的，只是在社会语境的大概率上是最优的选项，而在个体上，因人而异。

我真正感受到危机，是在最近这两年。找工作，选工作，由于是管培生又要面临选岗的决策——地域；子公司；岗位；赛道……我的人生突然多出了好多不确定的选项，没有了那个局部的「绝对最优解」，且信息极度不充分我也不发做出最适合我的选择。

更加深危机的来自于对自我了解不够深入、全面和准确，且具有不确定性。虽然我算是很早确定自己职业目标的人，但是也经过了几次巨大的变革。总体上可以感受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和不喜欢做的事情。但我总觉得人是会随着时间改变的，且多年“小镇做题家“的思维模型又会给人一种人定胜天之感，即使我没那么喜欢某个工作，我也可以让自己适应框架，勤奋努力，做好该做的事情。

因此，最近在自我的不确定性和外界的不确定性之间，我发现我在做决策上遇到了一点危机。

于是，可能是会被解读为「学生思维」，我还是通过最古典的方式——读书，希望能找到解答我疑惑的答案。读完了这本Thinking in Bets: Smarter Decisions When You Don’t Have All the Facts。在认知和行动层面，有些许收获。

2 | 人生是概率化的结果，接受不确定性

作者在书中开篇就表明了一个观点：人生是德扑，而不是象棋。

象棋是一种明确的计算形式。你可能无法算出确切答案。但从理论上来说，一定会有解决的方案，即在任何局势下都存在着一套正确的下法。因此Alpha Go凭借算力，可以百战百胜，打败人类的世界冠军。

但象棋不是一个很好的人生决策模型。我们大部分的人生决策都涉及隐藏信息，而且受到运气的影响更大。这就造成了一个在象棋中不存在的挑战：识别我们所做决定的相关作用，以及运气对结果的影响。

相比之下，德扑是一种信息不完整的游戏，是一种充满不确定性的限时选择游戏。在德扑中，有价值的信息都被隐藏了起来，任何结果的实现都存在运气的成分。即使你在每一个关键时刻都做出了最好的决定也仍然可能会输掉一手牌，因为你不知道会抓到什么新牌，也不知道对手会亮出什么牌。当游戏结束，你试图从结果中学习的时候会发现，想要将你的决策质量与运气的影响区分开来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这很像真实世界中的人生，充满不确定性。没有办法选择到一条完全正确的路。

怎么办？

优秀的扑克玩家和英明的决策者之间的共同之处就是他们都接受这样一个事实：我们的世界是无常的和不可预知的。

他们清楚，自己几乎不可能确切地知道某件事情将会如何发生。他们接受这种不确定性，并试图弄清这种不确定的程度，而不是专注于如何才能确定。他们根据不同结果的发生概率来做出最佳判断。这些判断的准确性将取决于他们拥有多少信息，以及他们是否具有丰富的判断经验。

而人生是一场长久的德扑局，是100000次的投掷硬币的游戏。接受不确定性，弄清不确定的程度，将对事物的判断概率化，短期内结果是随机的，但是长期内结果是必然的。

3 | 结果=决策+运气，看清运气，提升决策能力

作者在书中提到一个人类常见的心理误区：以结果的好坏，来判断自己当时的好坏。安妮·杜克在作为德州扑克新手时，学到的第一条法则就是：“不能仅仅因为眼前的几手牌没有打好就要去改变策略，要抵制这种诱惑。”。

作者在书中举了一个例子，想一想过去一年中我们做的最好的决策和最坏的决策是什么？

结果基本上都是一致的，最好的决策一定有最好的结果，最坏的决策一定有最糟糕的结果。

而实际上，结果好坏判断决策好坏，是人类重大的心理误区。决策与结果之间的关系，用更准确的语言来描述：*决策与结果之间是概率关系8。

好的决策是指能大概率获得好结果，小概率获得坏结果的决策。而坏的决策刚好相反。这其中运气的成分影响较大，而运气往往无法捕捉，只能将其概率量化。

想要优化结果，我们必须首先认识到结果还被运气很大程度的影响。在分析之前决策的结果时，需要仔细地辨别哪些是运气的作用，哪些是决策的作用。

实际上，由于运气的存在，短期看决策和结果不是充分条件，但长期运用正确决策可以大幅提升获得好结果的概率。

因此，提升决策能力就是提升好结果概率的关键。

4 | 人们做决策的方式：基于自身的信念

作者在书中写到，人们总是基于自己对世界的信念来下注：哪些品牌的汽车能够更好地保值？很期待的一部电影得到了很多差评，那些评论者是否真的懂行？如果允许员工在家工作，他们的表现会怎样？

我们通过一些列的信息搜集、整理、分析，形成自己对于某个事件的信念，然后根据自我的信念，在真实世界中做出决策。

而我们生活技能的一部分来自学习如何更好地校准我们的信念，利用经验和信息更加客观地更新我们的信念以便更加准确地反映世界。我们的信念越准确，我们的下注就会越稳定。

但人们的信念与结果之间，往往存在着很大的落差——即我们的信念是错误的，没有能够反映客观世界的真实规律，从而我们的决策也产生了失误。

那为什么信念会产生错误？一个原因是我们形成信念的方式很多时候都相当随意，另一个是人的信念一旦形成难以去对其校正。

以下为我们设想的人类形成抽象信念的方式：（1）我们听到某个说法；（2）我们对它进行考虑并加以验证，确定其真实性；（3）然后我们形成了一个信念。

但事实证明，我们是以这种方式形成抽象信念的：（1）我们听到一个说法；（2）我们相信它是真的；（3）后来，仅仅是偶尔，在我们有时间或意向的时候才会对它加以思考并加以验证，以确定其真实性。

更可怕地是，当发现与我们信念相背的信息时，我们并不会调整信念来适应新的信息，而是习惯于改变对信息的理解以适应我们的的信念。作者在书中举了多个已有的立场影响对信息的解读的例子，并且提出越聪明的人越善于构建支持自我信念的叙述，以及将数据合理化、框架化以适合自己的论点或观点。

因此，觉察、审慎地去观察、反思 、校准自己的信念对于决策的质量至关重要。我们的思维越客观，我们的信念就会变得越准确。从长远来看，赢得赌注的人都持有更为准确的信念。

作者由此提出，训练自己用“赌一把”的视角来观察世界对于形成正确的信念大有裨益。

所谓对赌，就是冒着失去（某物）的风险去尝试或实现某事。对赌的思维有助于改善决策的质量。

因为被问及我们是否愿意在自己的信念上押注会使我们更有可能以一种较为客观的方式来判断我们的已知信息，让我们能以更加坦诚的态度来审视我们对信念的确信程度，并使我们更加乐于对信念进行更新和调整。

5 如何将对赌思维运用到决策中

先来盘一盘上文的逻辑：

1. 人生是德扑，充满不确定性。因此做决策时运用概率化的思维，将结果概率化，不寻求确定性，寻求不确定性的概率，选择概率最大的决策，而人生又是长期游戏，因此长期来看，长期概率化选择结果，好结果的概率会更高。此时，要注意这个概率的判断是基于信念主观形成的。

2. 不要用结果来倒推决策质量，分清结果中的运气和决策成分，积极复盘决策部分的正确与否。

3. 人们总是基于信念做出决策，即信念很大程度上决定着我们的主观的概率判断，因此需要提升信念的准确性。提升信念置信度的根本方法是，以对赌的思维来校正信念，改善决策质量。

4. 对赌思维下校准信念，如何操作？作者认为主要受情绪和方法论两个维度的影响。

提升信念的准确性，提升决策力，首先要控制甚至是消除情绪对于决策的影响。坏结果会使你的情绪产生波动，从而影响下一步的决策制定，让你会做出再次导致坏结果的非理性决定，从而进一步对你的决策制定产生负面影响，如此循环。

在德扑中，有一个常见的概念叫做“倾斜”。倾斜是扑克玩家最大的敌人，使用这个词会立即让其他玩家明白，你因为受到坏结果的影响而做出了情绪化的决策。

如何应对自己的情绪化？首先要识别到自我倾斜的言语和生理信号；其次，培养一些应对倾斜的习惯，例如尝试独处、深呼吸，同时要认识到自己不应该在处于倾斜状态时做出任何决策。

在具体的方法论上，作者提出了一些好方法。

1. 团队作战。书中说道，在对付难以摒弃或难以改变的顽固习惯方面，一个具有良好章程的团体能够起到显著的作用。在别人的帮助下我们可以做得更好。在团体中，我们可以通过讨论替代方案以及认识到我们的思维偏差来提高我们的决策质量。即在现实生活中，和别人讨论决策的过程，听取别人的意见，达到反思、校准的目的。

2. 积极搜集信息，避免信息盲区；同时，要注意吸纳不同意见，避免同质化陷阱，不要因为信息来源（你不喜欢的人、事物、地方等）而对信息本身采取否定或忽略的态度。如果我们对传递信息的人持否定态度，我们就会拒绝倾听他们提供的任何内容，并会因此而错过很多学习机会。同样，当我们对他们持有肯定态度时，就会倾向于接受不经核实的信息。这是两种不可取但很普遍的极端。

3. 利用时光穿梭的方法进行心理旅行。 10-10-10: 在决策前思考这个决策对10分钟后的自己、10天后的自己、10个月后的自己有什么影响，强迫自己长远思考；

   反向回顾: 从一个积极的未来开始逆向思考，即我们常说的以终为始。在反向回顾中，我们想象自己已经获得了某种积极成果，然后再来确定实现这一目标所必须的步骤；

   预先检查: 从一个负面的未来开始逆向思考。预先检查假定一个消极的未来，会促使我们思考一些可能会出错的方面，这会有助于我们在自己（乐观的、团队合作的）的决策中提防这些问题。一旦事先认识到可能会出现的问题，我们就可以对不利结果进行预防、制订行动计划、对多样化的未来发展做出灵活的反应，并提前消除负面作用，这样我们就不会对负面结果的出现感到惊讶或束手无措。如此一来，我们会更有可能实现目标。

6 | 讲了这么多，我会怎么做？

读完这本书，我会怎么考虑，做我接下来人生的决策呢？

首先，我想告诉自己，在真实的人生里，没有那个类似于100分的最优解，接受不确定性。我在每个当下做的决策只能是我自己信念认为的「局部最优解」。

其次，利用时光机器的方法，去想象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以终为始，来看待目前的选择。

第三，收集信息，形成自己信念的产生的客观基础。在做决策的前期，要仔细地去看场上已有的信息——多搜集不同的信息，不要带有任何偏见地去分析这些信息，得出相对客观和正确的结论；向别人请求帮助，利用团队群体的力量，听听别人怎么说，看看别人怎么做，发现自己思维的局限性。

第四，用对赌的思维认真地对待自己的选择。在做选择时，理性、审慎地思考自己现在有的牌、打出某张牌后可能会遭遇的风险，概率化结果。看那个决策，最大概率实现自我的期望。

最后，Action Makes Choice。一旦做好一个重大决策，不管怎么样，全力去做。毕竟：

The real meaning of life is making good use of what you have but not having good luck.